自本周小巴推送《【巴蜀画派·欣赏】工诗书通佛法，这些明清巴蜀禅僧你不可不知》以来，许多小伙伴想听听巴蜀禅宗美学的内容。那么今天，小巴将时间线向更远处推，我们回到南宋时代，看看八百年前，我们的祖先如何将与“禅”相关的艺术和美学，带出国门，影响日本美学潮流的。

牧溪 《布袋图》（局部）

首先，我们先说说“禅画”。

禅画在初期是以修禅悟道为目的的，而后逐渐从一般的宗教画中解脱了出来。宋朝时期，“禅画”一度被认为是文人画的一个分支，这与当时文人参禅风气的兴起以及禅僧文人化有密切的关系。

提到我国古代禅画，不得不提到的人就包括贯休、石恪、梁楷、牧溪（法常）等人，这些人大多又与巴蜀有着缘分。其中石恪、牧溪均是四川人；贯休出生于浙江兰溪，唐亡后于晚年入蜀，被前蜀主王建封为“禅月大师”。

南宋时期，中国禅画美学一大“出口主力”，就是牧溪。端平二年(1235)，日本僧人圆尔辨圆来到中国跟随无准师范学习佛法，与牧溪为同门师弟兄。淳裕元年(1241)圆尔辨圆归国时，牧溪以《观音》《松猿》《竹鹤》三轴赠别，从而让牧溪的画在日本画坛赢得极高评价。牧溪的作品大都流到日本，圆尔辨圆归国时带走的牧豁牧溪禅师的“禅画”开启了日本“禅砌”的历史。

牧溪《观音图》

牧溪《竹鹤图》

牧溪《松猿图》

牧溪的画早在南宋末年已开始流入日本，作品大部分流传日本，对日本绘画有很大影响，甚至在江户时代达到大收藏家不可没有牧溪的画的程度，学其画法的人不计其数，被称为“日本画道的大恩人”，画作被日本列为国宝或重要文化财产。

或许有人疑惑：既然南宋禅画这么厉害，为何我国现存的古代禅画数量不多呢？这其实与当时收藏家们的鉴赏观点有关。高居翰曾在《日本收藏的中国宋元禅宗绘画》中说道：

“在中国保存的绘画作品，以及我们所熟知的那些作品，仅仅是历史上实际产生的作品的一部分。这些作品之所以流传至今，是由于当时中国人的艺术趣味以及批评家和收藏家的商检观点所决定的。有时，一幅遭到中国批评家指责的某一流派的作品偶尔也会流传下来，但是收藏家毫不重视也不保存这样的作品。禅宗绘画就属于这种情况。”

牧溪《六柿图》

牧溪《瓜图》

对室町时代的日本人而言，人气最高的中国画家毫无疑问就是牧溪。日本室町时代(1333—1573年)受牧溪画影响的画家为数众多，包括最著名画家长谷川等伯、式部辉忠等。日本土佐、狩野派画家如拙、雪舟曾临摹牧溪的画。牧溪脱俗、简约的技法和对自然的深刻感悟，正与日本文化中的空寂性格以及审美趣味中的幽玄意识相通，使得日本人从中感受到了无限的魅力，从而对日本美术产生了巨大影响。

牧溪《叭叭鸟图》

另外一种关于禅的美学，便是茶道。

我们现在所说“茶禅一味”，其实是出自于宋代高僧圆悟克勤。他以禅宗的观念和思辩来品味茶的无穷奥妙，挥毫写下了“茶禅一味”。彼时，日本茶道的鼻祖荣西高僧两次来到中国参禅，并将圆悟禅师的《碧岩录》以及“茶禅一味”墨宝带回日本。

圆悟克勤《与虎丘绍隆印可状》

现藏于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

据说，被誉为日本茶道"开山之祖"的村田珠光，在30岁的时候投靠禅宗的著名和尚——一休宗纯，寄居大德寺真珠庵，开始修禅的生活。作为参禅了悟的印可证书，一休将自己珍藏的宋朝禅门巨匠圜悟禅师的墨迹传给丁珠光。

珠光将其挂在自家茶室外的壁龛上，终日仰怀禅意，专心点茶，终悟出佛法存于茶汤之理。即：佛法并非有什么特别的形式，它存在 于每日的生活之中，对茶人来说，佛法就存在于茶汤之中，别无他求。这就是茶禅一味的境地。而挥毫写下“茶禅一味”的圆悟克勤禅师，就来自崇宁县，也就是如今成都郫县唐昌镇附近。

佚名 《无准师范自赞顶相》

前文提到过日本僧人圆尔辨圆来中国跟随无准师范学习佛法，与牧溪为同门师弟兄。牧溪便是无准师范的弟子，这位无准师范，也是四川人。

无准师范9岁出家，16岁于成都正法寺坐夏。无准师范被誉为“南宋佛教界泰斗”，无准师范一生从未去过日本，却对日本社会、文化的各个方面，尤其是对禅宗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以至有所谓“日本禅系中三分之一为无准法孙”之说。

无准师范主径山寺时，道声远震，求法者甚众。圆尔辨圆大概是无准师范带过的“留学僧”中最为出色的一个，被称为日本佛教中第一位“国师”。如今日本京都五大寺庙之一的东福寺，其《东福寺清规》便是由圆尔辨圆根据《禅苑清规》所制定。日本“茶道”源于“茶礼”，“茶礼”源于大宋国的《禅苑清规》，《禅苑清规》则源于陆羽所著的《茶经》，这也是日本茶道、径山茶宴和陆羽《茶经》的渊源关系。而无准师范和圆尔辨圆便是传播中日茶文化的使者。

圆尔《遗偈 》

释文：利生方便七十九年，欲知端的，佛祖不传。

随着茶道的兴起，茶禅一味，禅僧的书法常被装裱起来挂进茶室，视作珍宝。无准的墨迹在日本一向是众茶家憧憬之物，可见无准在茶道这一生活美学方面对日本的深远影响。

无准师范《圆尔印可状》

现藏于日本京都东福寺

无准师范《释迦宝殿》

现藏于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

无准师范墨迹尺牍

现藏于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

禅宗本是佛教的一个派别，鲜明的特征在于求得心灵的解脱，其本身无意为审美活动，特别是艺术审美活动提供指导，更没有哪个禅僧写过禅宗美学的书籍。但是，禅宗思想在长久的历史时期里渗透到了民众的各个层次，深刻影响了艺术创作及大众的审美体验。正如陈寅恪所说：“艺术之发展多受宗教之影响；而宗教之传播亦多倚艺术为资用。”

文章参考来源：

[1]高居翰:《日本收藏的中国宋元禅宗绘画》,《美术研究》1983年第2期。

[2]赵大川:《南宋杭州和日本的茶禅文化交流》,《杭州研究》2002年第2期。

[3]唐林:《四川南宋禅僧无准师范的书法与“日本国宝”》，《四川美术史》（中册·五代两宋）。

END

出品/四川省巴蜀画派促进会  

学术/四川省巴蜀画派艺术院

        四川巴蜀画派专修学校

编审/李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