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默躬 《啸泉图》 1943年
曾默躬（1881—1961），字墨公，号苦行者，晚号大荒老人，四川成都人。生前曾任四川省政协委员，四川省文史研究馆馆员。曾默躬先生的一生，有两大事由，一是行医济世，以耕读传家；二是潜心笃学，不事声名，沉浸在文化修养的苦修之路上。
在医学方面，曾默躬出生于中医世家，其父曾鹤轩为成都著名中医。曾默躬自幼随父读书习医，遵循祖训，“诗、书、画、刻、医五者通学，以农为主”，接受旧式教育的全面训练。1908年，曾默躬毕业于四川高等师范学堂。新中国成立后，任成都中医学院（现成都中医药大学）特聘医师，参与“全国中医学院教材”的审定工作，著有《风湿病学》传世。
在艺术方面，他立志于金石书画艺术，成绩斐然，六十多年的学习研究，其艺术成果令识者击节称道和敬仰追随。
篆 刻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印坛即有“北齐、东吴、西南曾”称誉，“齐”为齐白石，“吴”为吴昌硕，“曾”则为曾默躬。1916年，吴昌硕于上海见其书画篆刻后，甚为欣喜，奖誉有加，即刻石“吾道干城”（白文）相赠；齐白石评其印曰：“今之刻印者，唯有曾默躬删除古人一切习气而自立”；吴作人观其数方印后，连呼：“一代宗师！一代宗师！”
曾默躬篆刻
胸无城府腹有甲兵
曾默躬篆刻初宗浙派、邓派，后上追秦汉，下启吴昌硕、齐白石，在艰苦而漫长的艺术人生探索中，以书入印，印外求印，从钟鼎铭文、秦砖汉瓦间参悟用刀之法，从绘画构图布局、书法行气章法中参悟结字布白，最终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苍茫浑伦、大朴不雕的篆刻艺术风格。他的篆刻作品，方寸之天地间具有雄强遒劲、古拙婀娜的无穷魅力。
曾默躬善于旁涉借鉴其它艺术门类并为我所用，其书法曾师法《三公山碑》《天发神谶碑》《爨龙颜碑》《郑文公碑》等，绘画曾学习过王原祁、金农、石涛、髡残、黄公望、吴昌硕和四任，一生孤诣独绝，意境高古奇辟，气象磅礴，审美追求别出心裁，善于化古为新，巧借妙用，故开创出蜀中尚意一派新的篆刻高峰。
曾默躬篆刻
沉浸浓郁
曾默躬篆刻
朴以皇质雕以唐文
著名书法篆刻艺术家郭强曾有评价：“（曾默躬）以金石意象大写意篆刻在西蜀举起旗帜，与海上京华遥相呼应。变法是绝对的，取法是相对的。曾默躬以汉官印法，嫁接刻石之奇崛，化古玺之诡异，博大气象于微妙之中，豪迈里假手小动作，不失英雄气概。大印大制作，大印小趣味，吞吐之间化为霓虹，长天一色。”
绘 画
民国时期，传教士、留学潮和办学运动等外来文化输入，在西化背景下，有人对传统绘画提出了“凋敝说”“改良说”“革命说”“折衷说”等。此时，巴蜀地区的绘画也处于封闭与开放相互碰撞交织的状态。在这样的背景下，曾默躬在不否定别人的艺术革命性精神的前提下，从深化文人水墨画的角度出发，全身心地在致力于中国传统绘画艺术创作中求自立。
曾默躬 《仿黄大痴老人芝兰室图卷》 1943年
曾默躬在绘画方面，山水直追宋元时期和清初四僧；花鸟画工写并重，大写意与重彩花卉尤为有道，特喜画梅、兰、竹、菊与松、荷、佛像，幅幅作品皆存自然真趣。
潘天寿、邓白、王伯敏、贺天健等对曾默躬画艺、识见甚佩服，如王伯敏在写给曾默躬的信札中说：“默翁先生前辈：正恒君自蜀返校，承惠赠大作《苍松图》，至为欣喜并此谨谢。图中题识虽寥寥数语然对晚之启发甚大，如亲聆教益当永远不忘也。宾翁去世倏忽两载，艺林痛惜，但识其画者不多，引以为憾耳。蜀川是美好之地，晚甚向往，明春去河西，拟绕道一游。届时当来拜谒请教。肃此，敬请崇安。晚王伯敏上。三月一日。”
曾默躬 《洪椿坪遥望莲萼峰图》 1926年
书 法
书法是曾默躬艺术创作的基础与关键，书法艺术对他的绘画和篆刻艺术方面都有明显的支撑作用。
曾默躬书法
释文：学古文人称绣帚 依时花事报牵牛
曾默躬《酒国书林》对联
曾默躬的书法从篆隶入手，从先秦而至秦汉，再顺势由南北朝而至唐宋诸家，两千余年书法史中法书名家逐一研习。同时，曾默躬每研习一种书体都能做到融会变通，从不死学不化。他善于破体书创作，化篆融隶，古拙朴茂；楷书杂糅魏碑而出己意，庄严敦厚；在书法创作中，他常常数体并置，如用魏楷创作配以章草书题款，篆籀书创作配行书题款。
曾默躬曾主张“师法汉晋、以古开今”的书学理念，加之他在诗、文、书、画上的综合修养，其作品或以挂轴形式呈现，或为山水花鸟画题款，或以扇面形式展现，或用于庙堂宗祠匾额，或列刻于堪划地界的石碑上，都呈现出气象雄强、意态奇逸、点画峻厚、古拙大雅的格局。
曾默躬《遂宁道中雨》扇面 1930年
1941年，西川古名刹华阳定光寺方丈如岑法师欲为该寺立“定光寺碑”和“印光大师像赞碑”，请大书家赵熙书写。赵熙说：“印光大师为当代高僧大德，弘一法师李叔同要拜他为师，经三次才得应允。这个碑要有深厚佛学修养的人来写，方才契合。我对佛学没有研究，我向你们推荐成都曾默躬先生，他不仅字好，佛学也好。”曾默躬不负众望，以其真草隶篆融为一体的书风题写而获得殊荣，并成为书界一则佳话美谈。
曾默躬 《临黄公望富春山居图》（局部） 1942-1943年
曾默躬之书法，虽鲜为人知，但实际上是很值得全面深入研究的。他曾自我评价说：“我是书法第一、绘画第二、篆刻第三。”这就足以表明他对自己的书法创作成就是很自信的。
交 游
曾默躬平生广交游，其中著名的包括谢无量、徐悲鸿、易均室、吴昌硕、张大千、陈子庄、齐良琨（齐白石第三子），齐白石更是引为“神交友”。
1933年，北平举办“全国印人展”，齐白石老人看到他的篆刻作品后，推崇备至。第二年，其三子齐良琨入蜀，白石老人画菊花一幅，送相片一张，并在相片背面题有“默躬先生神交知己多寿”文字。白石先生在题《门人罗祥止印谱》中写道：“今之刻印者，唯有曾默躬删除古人一切习气而自立……成都曾默躬为余神交友。”白石老人曾为曾默躬画题诗：“读书然后方知画，却与专家迥不同，删尽一时流俗气，不能能事是金农”。将他喻为扬州八怪中的代表人物金冬心。
曾默躬《游瓘口谒伏羲图》1944年
抗战时期，徐悲鸿先生入蜀，在成都请曾默躬刻了“天闲万马是吾师”（朱文）、“悲鸿平生辛苦”（白文）两枚印章。同一时期，著名书法家、学者谢无量先生携购得一张新发现的初拓汉碑拓片会曾默躬共享，好友相见，侃侃而谈，沉浸其中，乐不可支，尽忘腹中饥饿，后上街草草果腹，无量先生打趣说“冷食热汤好滋味”，曾默躬对答：“饱眼饿腹亦快哉。”言毕，二人会心一笑，拱手作别。
曾默躬《山深邨落图》
曾默躬长张大千十六岁，深厚学识深为张大千敬服。解放前，张大千经常做假画卖给四川的几位大军阀，当他看到曾默躬去为他们鉴定时，赶忙恭敬地对曾默躬说：“默老学识渊博，独具法眼，请多照拂。”张大千“以复古为更新”之画学进路或许与在“蜀学”环境中与默躬等相互砥砺、受其启发有关。
20世纪初，当中国的知识精英们把中国落后挨打的所有问题都发泄到中国文化上去的时候，中国画首当其冲地遭受了否定。“封建的”不革命的中国画，连同其画家均被扫地出门，直到20世纪末，这些被埋没的老画家们才一一被重新发现，巴蜀地区如吴一峰、陈子庄、曾默躬等人。曾默躬先生1961年就去世后，书画作品大多在“文革”期间流散，至今尚有近四百方印拓分三卷遗留存世。这位集诗、书、画、印、医为一身的全才至今几乎无人知晓，实在可惜！
文章参考来源：
[1]陈沫吾：《躬耕一生默不语 曾默躬修成大道后人行——曾默躬先生的生平与艺术》.
[2]韩刚：《默言躬行之“士人画”大家曾默躬——曾默躬山水画之传统基因试析》，《中国美术》2013年第5期.
[3]林木：《从古代走向现代的书画印全才——记曾默躬先生的书画印艺术》，《荣宝斋》2013年第6期.
END
出品/四川省巴蜀画派促进会
学术/四川省巴蜀画派艺术院
四川巴蜀画派专修学校
编审/李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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