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的“古”,很大程度是从“说唱俑”“二台子”和“汉画像砖”这些方面表现出来的。画像砖是一些浑厚古朴、宽大而略带点青色的古砖,上面镌刻着汉代人不同的生活场景。
蜀地在汉朝通过中央派遣的长官,不断加强政治控制,也带来了先进的文化与生活方式。社会生活是艺术的源泉。
汉代蜀地贵族阶层是新生活方式的发起者、享用者。在现存的汉代画像砖中,反映贵族生活的画像砖图案所占比重颇大,主题也相当多样,如宴饮、巡行、骑射、燕居、庖厨、迎谒、尊贤养老、讲学授经等。
蜀地城市状况
秦统一巴蜀之后,将四川分为巴、蜀,蜀辖包括郡治成都在内15个县。公元1年的人口登记表明,蜀地登记有268279户人家,1245929人。汉代蜀地城市发展,百工繁荣,成为西南地区富庶之地。
市井画像砖拓片
1981年出土于金牛区金泉街道
《市井画像砖》中的街道宽敞干净,房舍鳞次栉比,行人友好礼让。扬雄在《蜀都赋》中描绘汉代成都“两江珥其市”的繁华可见一斑。
养老·庄园生产生活画像砖
这幅图中一派田园风,既有平房又有楼房,还有良田、池塘。可见这户人家很是富裕,田里庄稼长得不错,池塘里停着小船,房前屋后也被用来养了羊、种了庄稼。有人忙着打理芋子,有人忙着踩碓舂米。
贵族的宅院
蜀地贵族生活是奢靡的。汉初统治者虽躬行节俭,宫室却豪华至极。
在画像砖、画像石中,门阙、宅邸、园林形象较常见,多是对贵族甲第的写生。
(东汉) 凤阙画像砖,纵38厘米 横44厘米
四川省大邑县安仁镇出土,四川博物院藏
《凤阙画像砖》阙门左右对称,主阙重檐,两侧有子阙,中间以桥形屋楼相连接,构成门楣;前主阙,中门楣,后子阙,不同层次的砖体堆叠拉开了门阙之间各部分间的远近关系,门内虽空空如也,却因此呈现出幽幽的纵深感,不知庭院深深深几许。
阙是宅院的脸面,彰显主人的社会地位和富有。汉以前,阙为天子雉门与各国都城城门,而到了汉代,即便无官阶的普通贵族也可建阙。不过,如此我们现在看到的深庭壮阙,在汉代也仅高层贵族所享有。
贵族的产业
(东汉) 弋射收获画像砖,纵39.6厘米 横45.6厘米
四川省大邑县安仁乡出土,四川博物院藏
人口增加,说明蜀地贵族财力不断充裕。在古代封建社会,田宅和僮仆,都是贵族的私有财产。汉代庄园经济繁荣,贵族地主掌控土地,支配自己的奴婢、仆人和门客从事种植、畜牧、采伐、捕捞等生产活动,以此来积累财富。
种植、畜牧、采伐、捕捞等生产活动的画像砖拓印
财富的积累让贵族生活愈加富足奢侈,表现在生活的居所中。
(东汉) 宅院画像砖,纵40.5厘米 横48厘米
四川省成都市郊搜集,四川省成都市博物馆藏
如《宅院画像砖》,田字形四合院落为前后两进,由长廊围绕和分隔,后院堂屋面阔三间,为单檐悬山顶建筑,堂上主客对酌,观赏院内舞姿翩跹的两只仙鹤。
东侧院亦分为前后两进,南院有井,设案、灶、厨具等。宽敞的北院内建一座高大的望楼,楼下有家犬守卫,又有仆役洒扫于其间,整个场面恬静安详,应是汉代官绅理想的住所。画中坚实冰冷的院墙,关不住满园的其乐融融。
种植、畜牧、采伐、捕捞等生产活动的画像砖拓印
在贵族死后,也希望把这种世俗的享乐带到生后的世界,因此画像石、画像砖就成为他们死后生活理想的写照。
四川地区出土的大量画像石、画像砖,均反应了他们的理想生活,描绘底层民众农、牧、渔、猎的场景。但是,在贵族主导的创作视角下,本应充满艰辛的劳作场景,却被遮罩上一层欢快而和谐的氛围,奴仆们如蚁巢工蚁,在庄园中终年劳碌,换来的是贵族生活的衣食无忧。
贵族的宴饮
明代童蒙读物《增广贤文》中有一言流传甚广:“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汉代贵族多是朝中政要或地方豪强,趋炎附势者云集景从于其门厅,高朋满座是他们的日常光景。
在汉代的所有画像石、画像砖中,描绘宴飨、乐舞、杂技、拜谒、迎驾等场景的图像不在少数。贵族宴飨图像中透露出的生活信息最为丰富,也最能体现汉代贵族物质生活的奢靡。
百宴图
在贵族宴饮之中,坐具种类与放置方式也须按照固定礼俗。汉代人吃饭的坐具不仅有竹席、草席,还有“筵”,筵铺于下,席铺于上,筵较大,席较小,合称为“筵席”。筵专供铺席,常被用作房间大小的计算单位。后来,“筵席”逐渐由坐具演变为酒席的专称。
(东汉) 宴乐画像砖,纵43.5厘米 横48厘米
四川省成都市昭觉寺汉墓出土,四川博物院藏
在四川大邑县安仁镇出土的东汉宴饮画像砖中,清晰体现出贵族宴饮的席坐之礼。与我们现在不同,汉朝人实行分餐制,因此画像中的食品是放在席前各自食案上的。
自汉武帝“废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儒家礼制渗入了贵族生活的方方面面。因此在汉代墓葬的画像石、画像砖中的宴饮图,墓主的身份地位往往通过画像的中心位置得到凸显,并表现墓主人的理想生活。
丰富的娱乐与庖厨
贵族宴飨中,主人不仅会按照宴会规格和与会者身份安排相应的饮食,还会安排舞乐、百戏等节目以助雅兴,或在席间投壶、六博等。
(东汉) 丸剑宴舞画像砖,纵38厘米 横44.7厘米
四川省大邑县安仁镇出土,四川博物院藏
如1972年四川省大邑县安仁镇出土的丸剑宴舞画像砖、宴乐画像砖等。这块《丸剑宴舞画像砖》的中央陈设酒樽,反映了当时的家宴场景。
左上方绘头上戴冠、身穿宽袖长袍的主人席地而坐,其左侧头梳双髻的女子与其下方席地而坐的两位男子,正捧着排箫吹奏,为整个乐舞场面伴奏;画面左上方的二男伎,一人跳丸,一人跳瓶舞剑;右下方为二伎做巾舞,其中女伎头梳双髻,挥动长巾翩翩起舞,其旁的乐伎右手执槌为之击鼓伴奏。
百戏画像砖拓印
在宴会内,还有不少服务于宴会主、宾的侍者和厨师。东汉宴饮画像石中,可见到侍者庖厨的生动场景。厨房的建筑结构,烹煮的厨具,以及挂于梁上的排、腿等,无不显示蜀地贵族奢侈享乐的生活。
贵族的出行
(东汉) 辎车侍从画像砖,纵39.6厘米 横45.8厘米
四川成都市郊采集,四川省博物馆藏
除宴飨外,画像砖、画像石也着力表现拜谒、出行、迎驾等迎来送往的场景。
如1953年四川省成都市郊搜集的《辎车侍从画像砖》,紧随辎车一溜儿小跑的侍从被刻画得活灵活现,车中乘客虽未露峥嵘,但通过仆人举手投足间的勤恳勉力,不难想见车主的尊贵与威严。
反映贵族出行的画像
画像石、画像砖中,出行图又常与迎宾、拜谒图共同出现。拜谒主题最为直观地反映汉代礼制,礼的核心是尊卑秩序,是保障贵族社会身份的制度支点,画像砖、画像石中对于礼法制度的肯定和维护,表现在画像石、画像砖贵族生活图像的方方面面。
贵族的弋射休闲
弋射就是用带绳之箭射击飞鸟,射中之后可以清算计数,进行竞赛,还具有一定的娱乐性和观赏性。
人类告别了原始狩猎生活之后,逐渐转向以农耕为主的生产方式。狩猎不再是维持温饱的必要活动,而成为了一种休闲的游猎方式,至周代形成了春嵬、夏苗、秋荻、冬狩的围猎制度。
农民、奴仆捕猎为了生存,而贵族则为了享乐。《弋射收获画像砖》上下两部分画像,真实表现了蜀地贵族休闲享乐的生活,与劳动者为生存而劳作形成对比。
(东汉) 弋射收获画像砖,纵39.6厘米 横45.6厘米
四川省大邑县安仁乡出土,四川博物院藏
贵族的狩猎出行
西楚霸王项羽曾云:“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人生苦短,因此贵族多及时行乐,并且渴望携带稍纵即逝的生前富贵,返回彼岸“故乡”享用和炫耀,因此他们事死如生。
四川地区出土的画像砖内容涵盖劳动生产、社会生活、神话传说和车骑出行等方面,画像砖一砖一画,构图考究、题材广泛,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也为我们提供了对汉代贵族生活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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